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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凤阳:叶兆言《滞留于屋檐的雨滴》自我认同的焦虑与困厄

  叶兆言的短篇小说《滞留于屋檐的雨滴》(《江南》2017年第3期)笔触散淡,却蕴含了关于生命、关于命运的巨大悬念。主人公陆少林的一生都被“谁是生父”这个难以消解的疑问所笼罩,原本可以鲜活旺盛的生命因此趋于暗哑,令人唏嘘不已。小说中作者借旁观者和叙述者“我”之口说:“许多乐器,不在尘世演奏已久”,这句看似突兀的议论有着巨大的隐喻意义——身份焦虑、自我认同与自我实现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壕沟,时代变异、世事更迭,都无法祛除这深重的阴影。

  陆少林在改革开放之初、刚刚恢复高考之际,连续参加了两次高考,却都以失利告终。其中,第二次临考前父亲去世,陆少林和父亲的感情“非常好,可以说特别好”,但这并不是令他高考失利的主要原因,对他打击最大的不是父亲的死,而是在父亲去世的当天,母亲“十分平静”地告诉他的惊人消息:死去的这个男人不是陆少林的生父。从那一刻起,重重疑窦便缠上了年仅20岁的陆少林:首先,让他“耿耿于怀”的是,父亲为什么明显偏爱他?这一点就连姐姐也不明白,“她觉得姐弟两人之中,如果有一个不是亲生的,也应该是她”。在陆少林最深刻的记忆中,有两个重要的经历都曾遭到母亲和姐姐的嘲弄和讥笑:尿床和梦遗,在他濒临精神崩溃时,正是父亲的开导让他释怀并得以健康成长。

  那么,身为养父,他为什么要对陆少林这么好?他的结论只能是“比较荒唐”的:他是为了讨好母亲;邻居对此的议论则善恶莫辨:“养父真是好性子,气量也太大,绿帽子一顶又一顶戴”;而在母亲那里,这种讨好恰恰成了母亲记恨养父的根源,当陆少林询问时,母亲怒道:“明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,非要做出不在乎的样子。他为什么对你好,无非是想让我难堪,让我觉得亏欠他,让我抬不起头来。”如此,“好”的价值立刻大大贬值,他的肉身不过是父母之间逞强好胜的一个小小工具,这是多么令人灰心丧气!

  阻碍着陆少林自我认同的另一大疑问是:自己的生父是谁?在哪里?对于这一点,陆少林没有任何线索,因为生父是母亲另一个最记恨的男人,母亲声称:“只要我还剩一口气,他别想见到你,你也不许找他。”带着这样的人生“底色”,陆少林的工作、生活、情感、婚姻全都被笼罩在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晦涩中,甚至还有过一个“让人哭笑不得”的念头:他想要向“我”拜师写小说,原因仅仅是为了把在生活中无法追溯的线索,在虚拟的场景中得到落实。


  小说叙事氛围晦暗暧昧,所有的悬念和疑问都如“滞留于屋檐的雨滴”,欲坠未坠,不可捉摸、无从把握……



(来源文艺报)

2017年9月3日 00:00